≮第一百三十五章 风华流砂（五）≯
寿宴结束后。
君灏对白璇道：“我送你回去吧。”随后又相问白尘：“白将军，无妨吧？”白尘忙笑道：“无碍无碍。”
君灏又将目光转向白璇，而她正将目光从离歌身上收回，眸子有些暗淡——他已走了，从此之后，他该是不会见我了吧？君灏的一声“璇儿”才将她的思绪拉回来。她淡淡一笑：“好。”
途径琅嬛福地旁的茶亭，白璇忽而道：“灏哥哥，我们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吗？”
“可以。”君灏眸光微微一闪。
二人飞身落地，君灏望着眼前的茶亭，启唇道：“我记得，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了你。”
白璇抿唇，不语。
那日，秋叶落地，她支着头斜坐在亭下，一手拿着词卷，上面写着的，正是人间所说的宋词。一阕词还未读完，人却已痴傻了——
“记当时、短楫桃根渡，青楼仿佛，临分败壁题诗，泪墨惨淡尘土。
危亭望极，草色天涯，叹鬓侵半苎。
暗点检、离痕欢唾，尚染鲛绡，亸凤迷归，破鸾慵舞。
殷勤待写，书中长恨，蓝霞辽海沉过雁。
漫相思、弹入哀筝柱。
伤心千里江南，怨曲重招，断魂在否？”
忽而，一行清泪悄悄滑落。她本对人间词话没有多大的兴趣，可这阙悼亡词却令她生生想起了逝去的娘亲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方雪白的绢帕，一道清冷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：“姑娘，莫要伤心了。”
她被唬了一跳，从石凳上站起来，手中的词卷也掉落在地上，她甚至忘了擦干脸上的泪痕，抬眸，刚好撞上他那双冷清的眼，一时又呆了。
她愣愣接过他的锦帕，回过神来，他已蹲下身捡起了掉落在地的词卷，看了一眼上面的悼亡词，眸光一动，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一眼。
他合上书，递给她，一语不发。
她刚要接过：“多谢。”
一个小仙婢从外面走进来，似乎没注意到她，对着他拜了拜，道：“太子殿下，天君请您过去一趟。”
顿时，她的手一颤，差点又拂落了词卷。他恰恰接住，不明含义地道：“这次可要拿稳了。”她微窘，低声道：“多谢太子殿下。”
他还是不语，转身离去。只是她没有看见，他常年冰冷的脸上竟露出轻笑来，似冰寒之地开出了桃花……
白璇回过神，浅笑道：“那时的我，一定很幼稚吧？”
“没有。”君灏好像也想起了她微窘的时候，轻轻一笑。
白璇眸子忽然黯了一下，小心翼翼问道：“灏哥哥，你说，天君会什么时候公布我们的婚期？”
君灏心下微微一动，深深看着她：“那么，你希望是早一点还是晚一点？”
她一时承受不住他的目光，垂下头，诺诺道：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……”因为，她希望可以早一点尘埃落定，这样她就不会对其他人动心思，即使她对灏哥哥没有那样的心思，可是接下来的日子她日日面对的人都会是他，她也许会爱上他；她也希望晚一点，这样她就有身份站在离歌的身旁，即使他们之间再无可能，可是却是她最后的愿望……
他见她不再回答，月光下的她眼帘微垂，投下一片暗影，道：“罢了，你也回答不出来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
可当他们转身，却见离歌站在枫树下，一袭墨衣，树荫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，却可知他的目光一直定在白璇的身上。
白璇一怔，再也迈不开步子，君灏也停下脚步，看着他。
离歌敛襟，行礼道：“离歌见过太子殿下，白璇上神。”
君灏淡淡看他一眼，继续往前走去。白璇也跟上去，经过离歌身边时脚步一顿，抿唇，却不再停留，跟着君灏走去。
……
阆风巅。
离歌在看到面前的人后，愕然道：“怎么是你？”
白璇上前一步道：“离歌，对不起，我并不是有意骗你的。”
离歌抿唇，道：“我明白，你很快便是太子妃，即使是你有意骗了我，也是我自己应得的果。”
“离歌，我……”她垂眸，轻声道，“其实，我是不愿意嫁给灏哥哥的，他对我来说，只是哥哥……”
他微微眯起了眼，不语。
她又道：“只是，我与他是指腹为婚，是我的娘亲与天后定下的。你明白的，我娘亲她……她羽化前最后的愿望便是我能够嫁给灏哥哥，她认为，这是我最好的归宿。”
他静静地听她道来，终于启唇问道：“那么，你会当这个太子妃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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