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九章 书生意气(1/3)
沉默了一会儿,吕芳轻叹一声,缓和了语气说道:“你们虽尚未出仕为官,却是国子监受教的太生,该当安心读书储才,以备日后为朝廷所用,却不该妄议国政,滋生事端.尤其是你海瑞,咱家那日便与你说过,皇上感念你事母至孝,指望着你移孝做忠,为国为民做出一番事业,也成就一段君臣云际会的千古佳话。你可知道,皇上不仅命咱家慰留你入国子监读书,还时时责咱家暗中察问你的课业,想必对你期望匪浅……”
海瑞向着北面皇宫的方向跪了下来,哽咽着说:“不才海瑞,有辱君父厚望……”不知道是激动,还是自责,他的眼睛变得通红,泪水渐渐盈满了眼眶,话再也说不下去了。
“知道感念圣恩就好,此地人多嘴杂,你且起来回话。”等海瑞起来之后,吕芳又说:“你是简在帝心之人,可要知道,为政之道可不比做问。做问,无非是口舌笔墨之争,只问是非即可,无须顾及其他。然而为政者,乃是势与力之争,除了是非之外,还须顾及利害,相机进退。否则,何止不能成事,恐怕连自保都难。自保尚且不能,你纵有匡时济世、廓清天下之宏愿,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。”
盈满眼眶的泪水顺着海瑞消瘦的面颊淌落了下来,一双通红的眼睛却变得又炽热,又明亮:“生斗胆驳吕公公一句。吕公公方才所言,为政之道乃势力之争,生万难苟同。概因若是以趋利避害为立身处世之第一要旨,是非则可置之于后。照此说来,岂非‘利’之所在,虽大奸大恶,也不妨为之;‘害’之所存,虽大忠大善,也不妨弃之。如此,试问世间尚有何君子小人之别,朝野尚有何忠奸邪正之分?是以生陋见,理之所在,势固宜然,则我大明中兴可期,盛世不远;若是衮衮诸公、士人子皆以利害为重,和光同尘,甚或同流合污,则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,害莫大焉!”
又如那日在昭宁寺一般,这个海瑞由衷地感念圣恩,却还是不肯放弃自己心中那固有的认知和理念,不顾两人身份地位的悬殊,当场就硬邦邦地将自己的话顶了回来!但如今之情势却远非当日可比,吕芳也不禁有些恼怒了,冷笑着说:“咱家何曾说过为政之道可以只顾利害,不问是非?但你也要知道,是非也有大小之分,目前朝廷头等大事,乃是逐鞑虏、安社稷、致中兴,其他都是次要。若是一味拘泥成见,不思变通,见小忘大,对家国社稷可就是有害无利了!”
“吕公公所言,生也并非没有想过,但请吕公公恕生斗胆放言,”海瑞说:“当今之世,内忧外患,国朝之弊,多如牛毛。皇上宵衣旰食,励精图治,奋万世之雄心,开中兴之伟业,此诚我大明社稷之幸,万民之幸。但以生愚见,若就其中一枝一节而改革,徒然虚费时日,难收实效,当以大黄、天雄之猛药治其根本。根本一清,枝节便不难救治。所谓根本,无非是正俗、严纲纪。俗正则积弊消,纲纪严则君信立。积弊消,君信立,则政令大行于天下,民不易为乱。惟其关键之所在,在于用人一事。用人得当,则坐收事半功倍之效;所用非人,虽有良法,也寸步难行。故朝廷欲求国富民强,治政清平,须得痛下决心,进君子,斥小人。知其为小人者,虽处庙堂之高也应斥之而退;知其为君子者,虽处江湖之远亦应求之而进,务使朝野内外,举国上下,正气伸张,人才得用,如此则家国中兴之伟业便指日可待!”
海瑞的一番慷慨陈辞,根本不能说服吕芳,甚至不能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触动。作为执掌司礼监十几年的大明内相,他清楚地知道,这位年轻监生的见解固然是堂堂正理,但总觉得太过空泛,甚至可以说是‘大而无当’!若拿去应科举、试策论,或许还有点用处;可是要以之治政安民,或是抵挡鞑靼虏贼的铁骑、江南叛军的大刀,却是全不济事!就以与鞑靼议和之事而论,派出海瑞这样的君子担当钦使,却不知道能否取得严嵩那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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